GreetingFromHadestown

Ora:

·虽然迟到了但这是由你们老堺生日触发的突发产物，私设大学时期，超短篇完结傻白甜，bug请当作没看到（……）
·选了佐黑来庆生，一是因为有个巨坑我还是记得的……二是因为我真是相当喜欢黑泽先生啊，虽然伊坂大佬连名字也没有给他一个。[划掉]
人物不属于我。
·只是希望某人能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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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末班车的地铁站内明亮而空旷。地下的阴凉空气，遥远不知来处呼啸的风声，万物归档的临终之音，逐渐逝去的光阴时刻。黑泽这一年二十三岁未满，眼中却能看到轰隆作响的历史车轮，世界之有往复，生命之如旅程。人群来而有往，列车停返，时有稀疏，时有拥挤。时常可见在挪不动窝的逼仄车厢中，人人任性地相爱。为人父母的，将自己的孩儿紧拥在怀中；为人爱侣的，也抬一只臂膀扶另一半在极有限的空间里站稳。

没什么不好的。黑泽孤身一人，看着这即将消失的一日里最后一班地铁的到站想。

车厢减速，缓缓停稳。车厢门伴随着广播铃声自动朝着此时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候车人群敞开，黑泽也位列其中。他等着从车内出来的人潮疏散开后，才抬头迈步往车厢里走。

“……黑泽？”

有人像是反应迟钝了些，急急忙忙地从车内出来，抬头时刚巧看见他的脸。

黑泽闻声，还是从容地先把两只脚都踩到了车厢的地板上，完成了正在做的动作，才举目望向那人。对方注视着他的举动，似乎有些错愕，在车门发出即将关闭的提示音时猛地一迈腿，把很快便闭合了的车门留在了身后。

“……”黑泽看着站回了自己眼前的高个子青年，不知该发表什么评论好，“你不是要下车吗？”

佐佐冈似乎相当尴尬，支吾了半天，才面露羞赧开口道：

“我……我刚才，刚睡醒，弄错了。我……不下车。”

黑泽挑起眉毛，“是吗？这个方向可是离学校越来越远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住的公寓在学校附近吧。”

“啊……”佐佐冈挠了挠自己的鼻头，“出去有点事。”

“即使晚得等会再想回来也没车了？”

“……”

佐佐冈别扭地语塞了一会儿，却还是逞强般地硬是答道：“……有点急事。”

见人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黑泽便也就不再多言。

佐佐冈是他大学同班的同学，虽然性格似乎偏于内向，却不知怎么的格外愿意亲近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的黑泽。起初黑泽推测他是以为自己也很内向因此而亲近同类，但在黑泽被推上几次辩论赛并锋芒毕露地接连拿下最佳辩手，以及在公众场合发表一些极其独特的言论以后，原以为佐佐冈会认识到他们并非同类而疏远他，不料那高个子却有些佝偻、爱好文学与艺术、有些莽撞的青年却愈发喜欢凑到他身边来了。

就像现在这样。

“没想到这种时间还能碰到你，还真是有缘。反正明天没课，干脆我们一起去通宵营业的咖啡屋聊聊天好了，刚巧有很多事情，我对你的观点很有兴趣——”

黑泽看着对方努力找着话题，多少带了些玩笑口吻，仿佛是随时都做好了被拒绝或嘲讽的准备。那双眼睛里映着他的模样，微微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黑泽默默在心里想。

“你的急事呢？”他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呃……”对方果然像被抓了尾巴一样有点狼狈。黑泽心中竟生出些许无奈，想给这个大学里唯一一个算是朋友的同学一点忠告，例如不要只为了跟某个同性同学聊天而奋不顾身地夜不归宿。

“佐佐冈……”

他刚刚开口，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巨响在他们上方炸开。列车猛然停住，车内所有的人都由于巨大的惯性几乎要向前栽倒。那个瞬间，即使是黑泽也没能站稳。他站在车厢中部，也并没有方便倚靠的地方，只有情急之中本能地抓住上方的一条吊环，那有些远，抓起来也并不顺手。可就在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吊环的同时，佐佐冈以令人惊异的反应速度，一手紧握着一根竖立的固定扶手，另一手一把稳稳揽过黑泽的双肩。

——在逼仄的空间中，人人任性地相爱。

反应过来的时候，黑泽发现自己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佐佐冈怀里。独来独往太久了，黑泽自认为享受孤独。他人的体温对他而言，竟然是如此的新奇。他错觉是有生以来初次接触，又惊奇地发现它并不那么讨厌。

“怎么了……！”

人群在一刻的寂静后开始骚动。佐佐冈像是对自己的动作毫无自觉似的，搂着黑泽的肩膀紧张地环顾四周。车厢内的紧急事故灯已经亮起，快速闪动的红色灯光与急促的警铃，无一不使人绷紧神经。

“非常抱歉，由于突发故障，我们的列车不得不停止运行，请乘客们不要惊慌，耐心等待。乘务组会尽全力排查障碍……”

广播里传出了列车长沉着的声音，多少使人群安心了些许，骚动被勉强平息下来。

那么，这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人生“末班车”吗。黑泽冷静地冒出最坏的想法。看着佐佐冈慌乱不安的脸色，他竟然又隐隐生出几分愧疚来——毕竟佐佐冈本来是不必在这班列车上的。

“佐佐冈。”黑泽在人群不安的气氛中又叫了他一声。

对方似乎想起了事发前他被打断的话，便应了一声看向他。

“你可以不用再这样了。”黑泽示意了一下对方搂住他双肩的动作。

佐佐冈看起来是吓了一跳，像被烫到似地缩回了手。

“抱，抱歉……不自觉就……”

这反应又太大，简直像黑泽是个女孩子似的。他在心里对这破绽百出的人感到失笑，嘴上却开起了玩笑：

“是不是后悔上车了？”

佐佐冈沉默片刻，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

“不……”

他抬起双目，认认真真地对上黑泽的视线，

“如果让我再来一次，看见你，我还是会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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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封闭的车厢中弥漫着紧张与恐惧，窗外一片漆黑。狭小的车厢仿佛与地上的正常世界隔绝，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黑泽挪到车门边靠着，一旁的佐佐冈沉默而焦虑。他们附近有个男人一直在看手机上的时间，焦躁地点亮屏幕又关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忍不住摸出了口袋里的烟盒。

在那人抽出一根香烟叼上唇间的时候，黑泽有意用他能听得见的音量对佐佐冈开口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两个人是谁吗。”

佐佐冈还沉浸在一时冲动撞破了与黑泽之间的那层纸，刚才自己那是表白吧黑泽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会不会被他讨厌了之类的胡思乱想之中，突然被黑泽问了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几乎害怕起来了，生怕对方是要影射什么来达到跟自己绝交的目的。

“……不，不知道……”他胆战心惊地回答道。

黑泽用那双黑曜石般的清秀眸子望向他：“汤姆·索亚和夏洛克·福尔摩斯。”

佐佐冈头脑空白。

“……啊？”

黑泽到底在说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他是突然起了与自己聊天的兴致了吗？佐佐冈心情非常复杂，但因为清楚黑泽向来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他还是稳下心神来接话道：

“为什么？这两个人物……我都还蛮喜欢的啊。”

“因为他们都抽烟。”黑泽语气淡然。

“……啊？？”佐佐冈再次发出了疑惑的声调。

转眼他才注意到，他们不远处那个正要在这么封闭而狭窄的空间里点烟的男人，拿着火机的手僵了一下，朝黑泽瞟来一眼，悻悻地抬手拿下了叼着的香烟。

佐佐冈看回黑泽，后者刚好也望向他，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

“佐佐冈，如果我们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你也会希望起码环境是干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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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佐佐冈那一刻，感觉心跳忽然加速了一倍，却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不。”他看着黑泽，“我还是希望能够在自己家里寿终正寝。”

“真是个奢侈的愿望啊，人生无常，说不定随便哪一天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天。”

“因为我现在很好奇啊。”佐佐冈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不安与焦虑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的笑容根本放不下来。

“好奇什么？”黑泽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定定看着他。

“好奇黑泽你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啊。”佐佐冈说道，“希望我人生中最后的日子，早晨醒来的时候你也刚好醒来，我们互相推一推彼此，确认看看对方是不是还能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黑泽的脸色。后者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认真地听他说话，他却感到仿佛受到了鼓励，接着讲下去。

“虽然年轻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有开心的事，也有痛苦的事。我做了很多傻事，而那些事你都知道。到那时候，我们的记忆都模糊了，却莫名其妙地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闲聊的时候，因为两个人记得的版本不太一样，一直争吵不休，不理对方直到上床睡觉。

等到有那么一天，我们中的一个聊天的时候讲着年轻时的趣事，讲着讲着，突然就闭上眼睛不睁开了。另一个还是在吃饭的时候备两份餐具，倒上两杯茶，照样对他说话，直到自己也迎来最后一天。

黑泽，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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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忽地又燃起了引擎声，卡了两下，向前缓缓开动起来。

时间仿佛又开始了流动。很快，车外呼啸的风声起而又平，他们进入了车站。站台上等了许多的工作人员，一片灯光通明。车内的人群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和小小的欢呼声，生命重新鲜活起来。

黑泽直到面前的车门打开都没有再看他。他们跟着人潮一同走出车厢，双脚踏上大地的时候，佐佐冈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们一路无话过了闸门。佐佐冈心中开始有些类似于失恋的难过。黑泽就在这时回过身来看着他。

“明天的确没课。”

佐佐冈听见黑泽那柔和的声音说道。

“去找个通宵营业的咖啡屋吧。”



FIN.